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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1章 8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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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古洪荒,滿地瘡痍,熔漿肆溢,九州裂,天之痕,鴻蒙第一神湮滅之際,因慈悲而以其靈孕育平衡六界靈法地勢的無鏡。一血眼為一命,命命相抵萬物,失一命,靈地動蕩,生靈覆滅,全命盡失,天地將會重合,眾生湮滅,仿若洪荒。

上古第一虛靈,由無鏡孤寂而來,是執念,也不是。虛靈獻身大地,他並不感悲傷。

虛靈超脫六界,不在五行之內,若非情出自願,無人可傷。

只是有了心,鎧胄修成軟肋。

與第一虛靈不同。

北檸有了心。

她不知道從何而來。

“你要走了嗎?”

紅衣少年站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,他目光艱澀地落在她蒼白的臉上,身後,一半雲彩白晝的蒼穹,一半如鏡明凈的水,彼此相映出不可言喻的華輝籠罩著他的一身紅衣。

眼前人,紅衣是血染就。她淒愴且瀲灩,令奇美的天之盡淪為陪襯。

他看著鮮血不斷從她指尖滴落……

他暗催靈力,讓自己滿身傷痕,令身上衣覆血。

他的愛,單一,克制,又顯得可憐。

“謝謝你,無鏡。”北檸對他笑,孱弱的身體從指尖開始,粉化!湮滅似塵如火光忽明忽暗,隨風散落在天之盡的每一處。

無鏡擡手,指尖接塵,看她在指尖化為烏有,眼底的苦笑溢出心酸的幸福。

北檸湮滅。

無鏡化為千絲萬縷的紅光,歇斯底裏地墜入水裏,纏繞著她留下的痕跡。

無法得到的愛,全都奉送在萬世一次的擁抱裏。

他說:“吾愛蒼生,更愛你。”

渺音回蕩落盡的剎那,在笠澤內蚌殼外化為結界的千絲紅光自毀湮滅。

六血眼,滅一眼。

——

“情不知所起,一往而深。”

不知為何,頭痛欲裂。

北檸睜開了眼,一道白光驅散了夢中景與人。

鬥姆元君說:“不知是神女靈力至高,又或是愛得刻骨銘心,邪都以奉獻之行焚燒最愛記憶可你依然記得天帝名字,如今本是太上神女卻還是沒能抹去對天帝的執愛。”

北檸躺在三清鏡上,有光而灑入目,旁者提他眼前便出現了他的相貌,眼底有愛卻蒼然淡漠,“我該如何?”

她聲音如冰敲進一汪碧水裏。

她像是大病初愈,精神仍陷入萎靡泥潭中,身體不再孱弱,卻怎麽也使不出勁兒來擡眸去敲身旁的神。

鬥姆元君似是嘆了一聲,“由心而擇。”

她擡手,以掌覆住北檸的眼,嘴裏念念有詞,神像威嚴,不可侵犯。

北檸忽感困意甚重,眼簾一點一點的合上,她放在腰際的手無力往下垂落至三清鏡上。

應龍托生,造就虛靈歸位。彼時天地烏雲密布,雷霆萬鈞,鬥姆蓮座飛出七星,於上空盤旋合為梵文,落入北檸眉心。

太上神女應降,其貌絕艷,眉心生出象征著無上尊榮的祥瑞梵印,星輝熠熠,其氣姿超然於世,聖光交織普照天地,須臾,六界明媚,受雨露恩澤。

北檸睜開眼,神聖的光芒掠過瞳孔。

被擋在三清鏡外的潤玉持劍而立,一陣烏雲滾滾後,陽光劈開昏暗蒼穹,灑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,冷而孤傲的眸望著什麽也看不見的三清鏡,赤霄劍在手中似不安顫動,他低眸一瞬,三清鏡忽而消失。

潤玉敏銳洞察三清鏡結界散去,他擡目,只見衣著華貴的北檸站在幾步之遠的地方,很平靜地看著自己。

潤玉欣喜,令赤霄劍歸位,邁步的過程中,心緒從覆雜演變為簡單的開心,在靠近北檸時擡手,卻不想,眼前人,後退了一步。

他難以相信,“檸兒?”

忽而記起鬥姆元君早時所言:太上神女,忘情忘你。

他解惑了她冷漠的舉止背後的原因,獨自吞下難以承受的痛苦,唇角微揚,以極致的溫柔面對她。

可北檸不是他所猜測的那般,忘了他。

經歷了許多磨難,他依然鮮活的在她的記憶裏將思念肆意揮霍著。

潤玉硬撐著表象的淡然,做足了聽聞她道來你是何人的言語。

“潤玉,好久不見。”

北檸坦然自若,笑顏柔柔。

風揚著她的長發,亂舞她的長裙。

潤玉驚了一下。

心中自是翻湧覆雜的情緒。

北檸的生疏,是笑,與潤玉說完這句非常客氣的話,便降至天界。

潤玉緊跟其後。

太上神女降臨。

滿天神佛紛至沓來,齊齊參拜:“神女萬世,天地齊福。”

北檸已被磨去了稚嫩,面對如此隆重的眾神禮拜,舉止得體大方,她目光於眾神間,尋到了鄺露與蔌離,還有胖鼠與魘獸。

她素來不喜交際,雀衣她們是令她安穩度過在天界每一天的朋友。

“北檸姐姐,你終於回來了。”

“剛剛守帝星落了,嚇死我了。”

“你看,一向傲慢的胖鼠都哭腫了眼。”

“嘁,我才沒有。”

天界的一草一木,一人一語,仿佛時隔了許多年,還是記憶裏那般。時光荏苒,竟沒想到變得最多的,是她自己。

“北檸?你是北檸嗎?”蔌離從鄺露走到前面來,話是這般不確定,可手已伸出去緊緊握著她的手,“孩子,這些年,苦了你。”

北檸是個乖巧懂禮的人,細心程度通常可以被人忽略,她反握蔌離的手給予溫暖的回應,眉目含笑,說:“往事不究,餘生多樂。”

“是啊,是啊……”蔌離不停地點著頭,“你說的對。活了萬年竟不如小年輕豁達,實在慚愧。”

蔌離邀請北檸一起用膳,熱情似火難以拒絕。

北檸也借此機會,多跟分離許多年的朋友敘敘舊。

璇璣宮從未像今日這般溫情熱鬧。

人多喧笑,佳肴堆滿桌,靈獸繞膝鬧,人擠人而就坐。

潤玉身在其中,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這次的吵鬧,與他有關,不必勉強,也能融入其中,切身體會著被歡聲笑語包圍的美好。

他性情寡淡,對於熱鬧,是分人看待的。

北檸跟潤玉完全是不同的兩種人,即使前塵坎坷,磨滅了眸中靈動活潑的笑意,可和親近的人仍能像最初的那樣交心談話。

她性子溫和,單純,是不變的。

“夜神愈發美得不像話了。”北檸倒了一杯茶遞給鄺露,“若我為男兒定會娶你回家。”

“那還可惜了。”鄺露難得發自內心的笑,也從未開過玩笑。並非因為誇讚,北檸說話總讓人感到輕松。

潤玉這時落座在北檸身旁,她側目瞥了一眼,有意無意地挪了一下身子,往鄺露靠。

他楞了楞,沒動,目光就這麽盯著她。

胖鼠從小窩裏扛來漲鼓鼓的包袱,費了老大勁兒背到北檸的桌前,它咣當一聲放下裝著亂七八糟的東西的包袱,整個腦袋鉆進包袱裏,兩爪子往外扒拉出來它近年收藏的東西。

“胖鼠……你終於舍得把寶藏拿出來了。”

雀衣語氣帶侃,笑嘻嘻的。

胖鼠終於把腦袋伸出來,仰頭看雀衣,鼓起腮,“哼。”

打死不說都是給北檸收著的。人間稀罕玩意許多,它看見極好的會帶回來。

自北檸逝去後,胖鼠變得難與人親近,除了潤玉鄺露與蔌離等人,還有魘獸,它幾乎很少跟其他人在一起玩鬧。有時抗拒任何一種親近,便是對自己的保護。

它不想面對逝去,就對親近產生了抵觸。

北檸雙手捧起胖鼠,上身前傾,低首,嫣紅的一張容顏靠得很近,她溫熱的呼吸輕輕地撥動著它的幾根長須。

“想不想我呀?”

胖鼠抱臂,扭頭,“哼,自作多情。”

北檸撓它癢癢,讓它倒在桌上,抱著肥肚皮笑得打滾。

魘獸在一邊幸災樂禍地看著。

潤玉一直側著頭看她,坐在對面的蔌離和鄺露從上桌,就沒看到過他的正臉。

北檸的開朗,令潤玉的臉上一直洋溢著笑容,這是蔌離最希望看到的樣子。

鄺露向蔌離敬酒,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。

潤玉從未被人以正確的方式愛過,也不會以正確的方式去愛一個人。

註定情路坎坷。

蔌離每日祈福,自己的孩子能有朝一日,得償所願。

所以,即使北檸沒有與潤玉說過一句話,蔌離也沒有難過,天帝的劫難和苦衷,是要受的。她最多的就是,更尊重北檸的想法。

有些人,需要在心裏反覆沈澱後,才能好好面對。

北檸離開時,潤玉是在的,她也跟他說了話。

“天帝不必相送。”

一句而已,好歹也看了他一眼,眼前人冷若冰霜他也受著。

潤玉想賴著她,卻不想才跟了三重天,到底是太上神女,他眨眼一瞬,人便沒了蹤影。

他懵了。

天上一天,邪都已過許多年。

再次與玥央相遇,她都快嫁作他人為妻了。

玥央與北檸生死之交,聊了一宿沒睡。

北檸從玥央的言語間得知,玥央的心上人相貌雖低於常人,但對她格外的疼愛,以前的那些事,是玥央自己坦白的,他並未在意。

現代人能做到也不多,可想而知此人的真心。

玥央性格就是因為他才變得開朗起來的,這不,第二天就頑劣起來了,要北檸穿嫁衣溜進洞房裏,變成母老虎,嚇一嚇老實巴交的夫君。

北檸自然是願意的,因為可借此機會,用自己的至上的靈力散滿新房,神佑之力,可讓玥央和他夫君過得更好。

北檸送了玥央鳳冠霞帔,她則穿了簡單的紅衣乘她二人拜堂時溜進了新房裏。

可她人沒嚇到,倒是把潤玉招惹了過來。

“你放開我……你放手……!!”

北檸一路被潤玉拽進璇璣宮,他的寢宮……

對於北檸蓋著紅蓋頭坐在新塌上的事,潤玉顯然是怒了,氣惱她來天界不足一日便下凡跟人成婚,要不是他賴著不走尋了半天,不定會發生什麽,越想越氣!

“你放開我!”

北檸掙紮著,企圖用靈力,可她畢竟是應龍托生,動用靈力時就被潤玉所查。

都說太上神女靈力至高,還不是寄龍而生,用個靈力還得經過人家允許,什麽神女,分明就是沒神格的附屬品!

潤玉將北檸推倒在龍榻上,傾身壓向她,把她雙手禁錮著。

一身紅衣,令他雙目刺疼得很,語氣淩厲,接近偏執:“別動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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